之前说我的理想是希望有生之年能有人叫我一声“张工”。结果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实现了。
环保上有一笔资金,叫生态功能区转移支付资金,每年都有一笔钱拨下来,到团场大概有千万左右,用于绿化、环卫等城镇管理工作。为了检查这笔资金的使用情况,还弄了一项考核,叫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县域生态环境质量监测与评价考核,前一年的考核成绩会影响下一年的拨款情况,由此,为了这笔钱,领导对这项工作还算重视。6月份的时候师里组织召开了一次会议,叫去了各个团场的分管领导开会,让团场开展相关的监测工作。
山高水远的地方,资源总是有所欠缺,哪怕是师里的环境监测站也没有自己进行检测化验的条件,都是委托第三方公司,团场当然也不例外。团里的分管领导回来,就开始着手这件事。生态功能区监测对比来说也是一个大项目,对第三方是,对除了六五环境日花200做宣传版面外没在环保上花过钱的团场来说也是,十多万的监测费还真是有点儿多。
其实6月份在开会之前,就通过师里环保局当初为了二污普建得群里知道要开始进行生态功能区监测项目,那个时候主任为了多弄点儿分答应得非常爽快:“可以,找之前那家公司。”我们跟之前有过合作的第三方公司联系,那家公司也是消息灵通,一说生态功能区监测,非常积极,根据我们提供的资料,划定监测范围,出监测方案。那个时候我那个女同事还在,我写责弄生态功能区考核的自查报告,她负责监测项目,因为我是学环境出身,第三方来划定监测范围的时候,我也在场,生态功能区监测要求污染源监测方面是对重点排污单位进行监测,那家第三方公司划定范围的时候划得有点多,他对我们说:“其他团是所有的污染源都测了,到都测的话时候可能会多给点儿分。”
但是我们团的情况不一样,我们团是全师污染源最多的团场,污染源数量增多,监测费必然就多,如果万一不能多得分,钱又花多了领导肯定就不乐意。那个时候我跟我同事就商量,等汇报领导再说。跟领导汇报过后,领导说先看报价,过后,我们通知第三方先报价,再确定监测方案。
后来,我忙于准备自查资料,便没有过问过此事。一直到7月份,我去师里监测站报自查的资料,师里负责此项工作的业务人员问我,“你们监测的事情怎么样了?找第三方了吗?”我回答说:“找了。”他说:“那来监测了没?”我说:“还没,这个是我同事在负责。”他说:“你们得抓紧,7月10号之前要报检测报告。”
报完自查资料回来,因为监测项目是那个同事在负责,我也不想多管,也没过问。结果,刚回来一天,那个同事就突然被调到访惠聚工作队,走得急急忙忙,工作没交接得好。又过了两天,师里环保局污染普查群里的群主就是那个监测站负责生态功能区工作的业务人员发消息,通知报检测报告。我这时才不得顾上这件事,联系那个同事要了第三方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的人过来赶快采样。第三方的人问我,确定是他们家了吗?当初主任直接说找他们,可称得上是内定,我说当然确定了,让他们赶快过来干活,又问他们报价是多少?他们说报价已经发过来,给了我们主任。挂了电话,忙了一阵子,找到主任后,跟他汇报:“叫了之前的第三方过来干活,万万没想到领导竟然说:“不行,他们家价太高了,其他的公司都比他们低。”
我赶忙临时喊停,让第三方先别过来,后来分管领导过问此事,主任我拿去三家公司的报价,我以为是分管领导要拍板确定了,哪料分管领导让我对比监测方案。这一对比可不得了,三家监测方案都糙得很,同时也找到了第一家公司价高的原因,他的监测点位多。我正好碰到分管领导汇报了情况,分管领导直接定第一家,“他家的点位全,价高就高一点儿吧。”让我告诉主任,我汇报了主任后,主任想了想,“去问他们,价能不能压到18万以下。”
我又去问第三方,结果他们答应得很痛快。兜兜转转还是那家。报价单确定,领导催着签合同,第三方的老板之一过来签合同,我作为唯一的业务人员成了甲方代表。
过了两天,他们的采样员过来采样,提前打电话联系我,因为我是甲方代表,便成了他们口中的“张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我为“张工。”
可是我这个“张工”过得很卑微。采样员每天中午的时候来团场采样,正好卡在我上午要下班的点儿,我深刻怀疑他们是那时候吃完早午饭才开始上班,但是他们说他们去干了附近的其他项目。跟我反映有企业不配合采样,我说我亲自过去看看,让他们捎上我,那时候疫情初期,我还在下沉走访店铺疫情防控,足足等了他们将近两个小时才过来。去养殖场采样的时候需要其他部门的同事配合,他们又是中午来的,我说等一等吧,我请他们吃饭,他们竟然把我拒绝了,说刚吃过要减肥。我跟我同事说我这个甲方加班陪乙方办事,人家都不太乐意,同事说我给团场甲方丢脸了,别人都是甲方爸爸,我是甲方妹妹。
当惯了乙方,就不适应当甲方了。截止目前,他们来了三次进行采样,在我一口一个大兄弟下,刻意拉近关系的情况下,我成功从甲方妹妹“张工”混成了大妹子。尽管我对他们有诸多不满,但磨合下来,现在也混熟了些,甚至我开始打听他们公司的待遇,他们一听开玩笑似的让我跳槽到他们公司去。我感觉我是最卑微的甲方,他们也是第一拨叫我“张工”的人。
12月份,一个下雪天,雪落在南疆的地上,很快就化成了水,地上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一样。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称呼我“张工,”说他们是师里监测站派下来给团场锅炉房做手工监测的,冯工说联系你。”我一听冯工,就猜到是那个监测站的工作人员,估计为了加快重点监控单位自行监测及信息公开速度,师里直接委托了第三方。这是第二拨人叫我“张工。”
那时我心里想果然甲方代表都会被叫做“什么什么工。”不过,因为是甲方代表,就这样成了“张工”,着实简单了些,什么时候我能成为真正的张工才好。